生而为人我很自愿的

你的小愿

不仁不义 8

放点烟花爆竹增添一些过年气氛

  

*

葬礼完毕,人群散去,主要干部被邀请到教堂后面停放尸体的忏悔室进行会议,因那里是唯一没有警^^察监视的地方。他们会戴面纱或口罩,以免被捕捉到嘴唇运动,从而演绎出谈话内容。

 

一护停好车,在驾驶座出神。

 

教堂对面是市政广场,场内有弧形券拱,日落在弧形里被切割成半圆,他将食指拇指圈成圆形,眼睛从那里望过去:一群鸽子正从天空飞过,翅膀被夕阳染成血色。

 

他在来的飞机上看过有关这座城市的介绍,广场和教堂也是当地著名景点;但他也在书中读到过,这个广场曾是宗教裁判所烧死异端的场所,几百几千年前,人们聚^^集在此,围观同类在火中哭泣、哀嚎、挣扎,传闻最早的舞台便是刑场——而如今广场上大理石砖清清白白,教堂在夕阳下闪光,街头艺人们弗拉门戈的鼓点像野火一般从广场一头燃到另一头。

 

现代法律出现之前,是人类假借神明之意审判一切,行善上天堂,作恶下地狱,法律出现之后,罪行被更为细致地量化,偷窃一年、抢劫两年、杀人偿命。

 

一护又想起来神父布道时说的话:你们的罪虽像朱红、必变成雪^^白。虽红如丹颜、必白如羊毛……果真如此吗?但是,神这样为恶人赦罪,他们在人间犯下的恶又如何偿还?

 

一只手在玻璃外敲了敲,一护回过神抬头,葛力姆乔整张脸贴在窗户上,故意做出狰狞表情。

 

一护叹了口气:葛力姆乔比起恶人更像野兽,生来人间为了收债,是他更想不出结局如何的那一类。

 

他边这么大逆不道地想着,动作很利落:打开门锁,下车替他开车门,蓝发干部转头看他,十分遗憾的表情。

 

“我以为会吓到你。”

 

“我有那么容易吓到?”

 

葛力姆乔坐上车,甩上车门。

 

“对,”他说,“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小,黑崎。”

 

一护发动车子,转头看他,“老板明示。”

 

“你一直在催我们回去。”

 

一护沉默片刻,目光移到前方,良久说。“我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。”

 

“你要习惯这些预感,”葛力姆乔说,“拜勒岗还活着时,介绍我和蓝染认识,我从看那家伙第一眼就有不好的预感!——但是,现在……”他靠过来,揽过一护肩膀,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很大的笑容,“——现在他即将有全世界最大的军^^火生意,如果他倒台,我们马上接手!美国人一天在海湾战争就要花二十亿,全世界黑帮同时火并也烧不了这么多钱。”

 

葛力姆乔并非贪婪,只是喜好危险和刺激,他靠本能生活,放任本能接管身体,血液是炸^^药,随便一点火星就能点着。一护自认不是有识之士,但多数时候比他冷静得多。

 

“他说的话,”一护顿了顿,“我觉得信半成就可以。”

 

“半成也不少。”

 

一护不说话了,手按在方向盘,费劲地在晚高峰穿来穿去。刚从主城区出来的第一个路口,车在红灯前停下,葛力姆乔抬手敲敲车窗。

 

“先不回去,还有件小事要处理。”

 

一护反应过来,“……露比?”

 

“当然。”

 

一护叹气,“非要现在解决吗?”

 

“如果今天^^葬礼他来了,那还可以拖一拖,”葛力姆乔说,“但他没有来,说明他知道我想干什么,且他的恶意不会比我少,懂我意思吗。”

 

黑崎一护懂:这里的生活就是这样,杀或者被杀,没别的路可走;但是,如果来路不明的市丸银和露比熟悉,这时候起冲突,未必不会令事态更加复杂。

 

葛力姆乔做事不留余地,这让他吃过不少亏,时至今日无法改正,一护当然没有自信这次能说服他。

 

所以,与其这样,不如……

 

一护把车停下了,拉下手刹,葛力姆乔立刻就要下车,胳膊被抓住。

 

他转过头,一护望着他,深吸一口气。

 

“我去处理。”

 

“什么?”

 

“我去帮你处理露比。”

 

葛力姆乔以考究的表情打量过来。

 

“我没要求你去。”

 

“当然。”

 

一护点头,迅速换下参加葬礼的西装外套,从后座拿过长摆大衣和一个运动包,包链拉开,是不同型号的枪械和刀。他挑拣着,娴熟微调准星,擦上枪油。

 

葛力姆乔看着他,表情像想笑但忍住。

 

“你刚来时还说不会杀人。三天前还不会用枪。”

 

“或者我只是去和他讲讲道理。”

 

“但他一定会杀你。”

 

“如果他先动手,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一护将枪和刀挂进大衣内侧,转头看他,“我从今天开始丧尽天良。”

 

“我说,黑崎,”葛力姆乔探过身,“难道是在因为我说你胆小生气吗?”

 

一护摇头,“我不是你,不会因为随便什么事生气,”他瞟一眼葛力姆乔待发作的神色,话锋一转,“但是我也不是干部,有什么动作都不至于闹得太大,和你亲自去不一样。你可以睡一觉,老板,你还是睡着时更好应付。”

 

他说着跳下车,挥挥胳膊。大衣内侧火器与刀碰撞,发出小而尖锐的鸣响。

 

“我杀了你缝进枕头里,你每天都能看见我睡着的样子,”葛力姆乔恶狠狠,“快滚吧,死了我不会帮你收尸。”

 

“是吗,”一护问,“难道我会死在别人手里?”

 

葛力姆乔使劲把车门关上,比出中指。

 

一护吐出一口气,往前走了,身后又有人叫住他。

 

葛力姆乔从车窗伸出半个身子,指了指房子临街的窗户,“如果想求我帮忙,就打碎那边的窗。”

 

一护手放在额头,挥了一下,又问,“你会来帮忙吗?”

 

“哦,”葛力姆乔挑高眉毛,“看心情。”

 

 

*

地址是老城小街的拐角,葛力姆乔目送那个影子消失在花坛,也走下车。

 

小街狭窄,顶部有如船帆般的彩色篷布用于遮挡日晒,现下暮色四合,夕阳惨烈,地上光影一片摇曳,像火从地底烧出来。

 

葛力姆乔点燃一根烟,望着黑崎一护进去的那栋楼,仍旧觉得好笑:此人实在不适合这种恶人剧本。

 

葛力姆乔有野兽般的直觉,闻得出杀人犯的味道,一个人是否会犯下罪行,是天生就决定的。诚然,走到这条路上的人,无一不是出身凄惨、成长坎坷、一路遇人不淑,乃至到今天成为亡命徒,但是,谁又能说这一切不是天生?即使厄运没有找上门来,他们未必不会出门去找它。一切都是自找的。

 

所以,偶尔与黑崎一护对视时,他的眼神会令葛力姆乔会觉得恼火;那双眼睛是浅褐色,比一般人要浅,像琥珀,但比那坚硬得多,于白天、黑夜、生死场,都不会变化。他的酒量很差,最多半杯,喝完话会比平时多,讲他的父母、妹妹、朋友、他以往正常人的生活,这时候他会眼角泛红,情到深处眼眶湿润,但水滴不会落下来,他再抬起头,眼神也仍旧不会有变化——毫不躲避、毫不怯懦、毫无保留——葛力姆乔从来没有过那种眼神,也永远不会。

 

他有气不会忍着,这时候会拎着一护站起来,逼视。

 

“有没有人说过你看起来很欠揍?”

 

“很多人这么说。”

 

葛力姆乔举起拳头,一护下意识地胳膊肘挡住脑袋。

 

葛力姆乔放下拳头,笑了。

 

“那你就当再多听一遍。”

 

“我中学每天在好好学习,却被混混当成不良围攻。问他们为什么,只说我欠揍,”一护喃喃,抬头望着茫茫海面,“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……”

 

“这正说明你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,”葛力姆乔提点,长辈般拍拍他的背,“前途无量啊。”

 

……不过,虽然黑崎一护不知道为什么被围攻,但葛力姆乔知道:好比古时候人类会将异教^^徒绑在火刑架上烧死,人对于不能理解的东西当然是愤怒的。

 

如果他们是对手,他一定会将那家伙杀^^死,比如初次见面在拳台上时——与自己如此不同的灵魂活在世界上,简直是对自身存在的否定。教堂葬礼上,他说让他不要随便懂他,葛力姆乔又何尝有那份婉约,对于理解不了的异类他采取的手段是统统消除,反正最后也是赢家通吃。

 

不过还好,他们成为了同伴。

 

好比电影里孤船在大海上航行,船上唯一的人和唯一的老虎也能成为朋友。作为王时,葛力姆乔往往是不吝啬宽容的,况且黑崎一护作为副手尤其出色,更让他忽略许多细节——其中最不该忘记的是,黑崎一护是和他不同的另一类人,他混在狼群里,绝非羔羊,但更像是别的东西。

 

 

*

身后有脚步声,葛力姆乔警觉回头,却发现是一个吉普赛人打扮的女人,长发黝黑,衣袍猩红,头上披着美纱罗。

 

他回过身,女人却也转过来,手里拿着一棵草。

 

葛力姆乔没有接她的草。

 

“我不信教,不要算我的命。”

 

“你心里说,我是王。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众星以上。”女人张开嘴,声音沙哑,“——然而你必坠^^落地底,到坑中极深之处。你曾以被杀的人为衣,又终将像被践踏的尸首一样。人的灵是往上升,兽的魂是下入地。”

 

葛力姆乔眯起眼,扔了烟,踩灭。

 

“你他^^妈咒我?”

 

女人摇头,草在手中摇晃。

 

“神这样行,是要人在他面前存敬畏的心。”

 

“听不懂,滚。”

 

葛力姆乔从不对女人动手,此时只将声音提高;但女人仍旧摇头,抬起手,指了指旁边那扇门,葛力姆乔顺着她指的方向去看,心头一紧:那正是露比·安特诺尔的地址。

 

“不可靠近那房子、那人,否则将有大灾大难,驱入地狱,永食恶果。”

 

葛力姆乔浑身肌肉都紧张起来,上前一步,手伸入怀中,握住枪身。黑洞洞的枪口支出去。

 

“……你到底是谁?露比派来的?”

 

女人声音变低,“因为人所做的事,连一切隐藏的事,无论是善是恶,神都必审问……”

 

话音未落,身后霍然响起巨大爆^^炸声和玻璃碎裂声,葛力姆乔拔枪、迅速转头,瞳孔急剧缩小,浑身血液降到冰点:视线里,临窗的玻璃全部因爆炸崩裂,碎片倾盆大雨般飞散,窗口浓烟滚滚;他条件反射猛冲上前,横飞的碎片在他侧脸留下长长血痕。

 

下一秒,连环爆炸声将整栋楼席卷,火焰腾空而起,将天空撕成两半,如红日落地。

 

-tbc-

评论(12)

热度(62)
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