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而为人我很自愿的

你的小愿

不仁不义 14

一葛 黑帮pa

these photographs mean nothing to the poison that they take,

the angry river rises, as we step into the rain.

 

 

*

“黑崎先生,西班牙之旅还顺利吗?”

 

没人答话,一秒钟后,浦原喜助脖子上架了把匕||首。

 

“停车。”

 

“好危险好危险!”浦原喜助夸张大叫,“黑崎先生,您这样干扰我安全驾驶,会被扣分的。”

 

“谁派你来的?”刀刃勒紧,一护声音压低,“我今天很累,没什么耐心。”

 

“我也不清楚,拿钱办事嘛,不把您按时带回去,车就会爆||炸。”

 

后面人沉默片刻,猛地长身而起,用力撞开浦原喜助,扑上来按开车锁就要打开车门往下翻。

 

车身剧烈震颤,轮胎和地面发出尖锐声响,浦原喜助赶紧拦住他。

 

“开玩笑,开玩笑,黑崎先生!”他拼命按着方向盘,大叫,“我们是老相识,我还认识你||爸,对了,还有之前带你的教官夜一小姐我也认得,老相识,别动手!我是来协助你的!”

 

一护动作顿住,转过头。

 

“你是……”他问,“‘红姬’?”

 

“对,对,红姬,”浦原喜助猛点头,“‘月’先生,妾身就是你的红姬啊!”

 

一护皱眉,坐回去,仍在上下打量他。“怎么是个男的……”

 

“很失望的样子啊,黑崎先生,的确听说您至今未娶呢。”浦原喜助单手扶着方向盘扭过头,恢复嬉皮笑脸的态度,“代号就是为了遮掩身份嘛,不过现在,为了礼貌,我和您交换真实姓名,在下公||安企划课浦原喜助。”他伸出手,一护握上去,浦原喜助再次笑笑,“话说回来,黑崎先生,西班牙之旅怎么样啊?听说那边美||女很好看,火腿很好吃,对了,有看球赛吗?”

 

一护没说话,抽回手,眉毛皱得更深。喜助不在意,副驾驶拿起一个纸袋,向后晃了晃。

 

袋中,纸壳托盘里两杯现磨咖啡,杯壁烫手,香气浓郁,袋底还有若干小包装方糖和奶精。

 

“热美式,不清楚您的口味,取了小料,请自便。”浦原喜助周到道,又举起两根手指,笑眯眯,“我要两包糖两包奶,还要吸管,麻烦黑崎先生。”

 

 

*

他们从两年前开始联系对接,“月”的一切任务进度需与“红姬”直接汇报,方式以加密私网为主,“红姬”指令明确、考量周到,一护想象此人是雅典娜,初次见面才发现居然是如此不着调的男人。

 

车沿郊区小路走,一护在后座前倾身子,简洁迅速陈述种种任务细节,他说话时,电台仍旧在唱流行歌,浦原喜助跟着哼,单手扶方向盘,另一只手拿着咖啡,食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杯壁,不知是在打拍子还是在考究他的话。

 

“浦原先生,您在听我的话吗?我认为多出来的那个窃||听器是关键,还有,蓝染身边两个人,档案库到底有没有案底?尤其是那个市丸银……”浦原喜助仍在随着音乐摇头晃脑,一护忍不住,手按住驾驶座椅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喂喂,浦原先生,您在听我说话吗?”

 

“在的呢!”

 

浦原喜助立刻道,这次坐直了身子,放下咖啡,开始滔滔不绝分析其中利害关系,以示确有认真听讲,最后拍拍胸脯。

 

“——别担心,我也当然是了解到黑崎先生正面临危机才出来帮您的嘛!……嗯,多出来的那个窃||听器,可能是帮派夺嫡的手段,至于那两个人,还有市丸银,嗯、这个……我想想……好像不是很清楚,我回去再仔细查查。”浦原喜助说着,话锋一转,“对了,话说回来,黑崎先生,您的动作也蛮快,这次完全绕过刑事部直接接触蓝染,打点那边不要太光火就费了不少力气。”

 

一护愣了下,自以为理亏,声音低下去。

 

“……抱歉。葛力、豹王,本来已经拒绝邀约,是临时起意回西班牙,我来不及准备,本来想到那边就联系您的,但是落地就被蓝染派的人截了……”

 

“没关系,公||安部和刑事部从军||队改制前就积怨已久。业务重合太大,没办法嘛。”浦原喜助又将话圆回来,“蓝染那种人,本来也不可能轻易抓到。”

 

一护点头,长长叹出一口气。

 

“以蓝染的警觉,恐怕不会再回日本。”

 

“谁说不是件好事呢?”

 

“好事?”一护反问,“那抓他不就更困难了吗?”

 

车已经下高架桥,走在去港口的路上,风里有海腥味,浦原喜助将咖啡放下了,双手扶方向盘,拨弄着打弯,手腕几乎不动。

 

“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,”他徐徐道,“我个人觉得,黑崎先生年少有为、劳苦功高,传递情报已经够多,现在收网也是好时机,毕竟我们是情报机关,不靠破案率和逮捕率吃饭。哦哦,当然啦,如果黑崎先生想要多记一笔功劳,我也可以和上级申请抓捕,抓蓝染可以当警视正,就算他不行,抓豹王至少也该给个警部才对……”

 

“等等,”一护打断他,“收网?现在?”

 

“是呢,”浦原颔首,“黑崎先生觉得不妥?”

 

“当然了!”一护提高声音反驳,“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抓到蓝染露面,刚露面就要放弃?之前的计划不都很顺利吗?”

 

浦原喜助顿住了,微微抬起头,从后视镜里看了一护一眼,二人对视片刻,他笑笑,又将头低下。

 

他的音调仍旧轻快,“但您已经暴露了,黑崎先生,再留下去很危险。”

 

“豹王仍还信任我。”一护说,“我还没死。”

 

“您知道马戏团最常出的事故吗,猛兽上一秒还在表演跳火圈,下一秒就把驯兽师吃掉。”

 

“他、……”一护愣了下,压低声音,摇头,“他不会。”

 

“嗯,怎么这么笃定呢?”

 

一护沉默片刻,拿起纸杯咖啡。他没加糖和奶,咖啡已经冷了,焦香里有微苦,让嗓子更加干涩。

 

他闻了闻,没有喝,将咖啡杯放下,重复:

 

“他不会。”

 

浦原喜助再次抬了下头。

 

“所以,”他将语速放慢,“黑崎先生想要任务继续,是这样吗?”

 

一护点头,“是。”

 

“我不能完全保证您的安||全。”

 

“那种事我自己会保证。”

 

回答的语气理所当然,浦原喜助笑了下,扶了扶帽檐。

 

“的确是黑崎先生会说的话呢。”他说,“不过,容我提醒您,没有牺牲的胜利是不存在的。”

 

何止没有牺牲的胜利不存在,胜利是否存在本来也是个悖论。人人对此心知肚明。

 

“决定要做这一行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吧。”一护说。

 

“嗯嗯,的确是这样的,”浦原应和,“对了,方便问吗,黑崎先生是为什么来做这份工作呢?”

 

浦原喜助以闲聊口吻,突然另起话题,似乎默认任务继续的决定;一护意外: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这么容易被说服。

 

一护再次抬头,试图确认一个眼神,那是徒劳:对方专心低头开车,后视镜窄窄一道,只能看到条纹帽檐和带胡茬的下巴,嘴角始终有弧度。

 

“红姬”以难捉摸著称,在企划课历任负责人中也是十分声名狼藉的那一个,因做派嚣张风险大,内部曾有人将他告状到上级,罪名是意图叛变渎职,他未曾公开反驳,在那之后持续解决几桩大案,此事最终不了了之。

 

……但既然他们此时是同一战线,一护觉得没必要细想,他于是收回眼神,望向窗外。斟酌了一下回复。

  

“是正义感吗?”浦原喜助又问,意有所指,“还是有些其他原因呢?”

 

此时车子已近港口,晨光下,海水粼粼,泛着银光,在岸边拍打着上下起伏,船队停靠整齐,白帆张开,像鸟的翅膀。隔着车窗能听到船只鸣笛的声音,远而悠长。

 

“不全是,”一护答,“我只是想,恶人做了恶事,该受相应的惩罚,否则怎么保护其他人的安||全?”

 

浦原喜助这次真的笑出来。

 

“你真的这么以为吗?”

 

他笑得太大声、太夸张,伏在方向盘上抽动,一护脸发红,转过头,再次提高声音。

 

“我当然知道事实情况更复杂!不说蓝染,葛力姆乔的账单也始终和政府有往来,黑白从来没有那么分明!……但是、但是……”

 

“懂,懂,理解,”浦原喜助擦着眼泪,勉强止住笑声,“还以为是因为您母亲的缘故呢,不过,这的确也是您会有的回答……对了,黑崎先生,知道为什么这次任务选择您吗,因为您看上去就是表里如一的好人,能给人留下好印象,记不记得有次实习生训练跟||踪时,一车便衣,最后只有您没被发现。”

 

一护瞪着他,浦原咳嗽一声,举起手,信誓旦旦,“是在夸您。”

 

车子拐弯,走上小路,两侧荒草丛生,间或有冒出头的野花,枝茎纤长细瘦、淡黄花瓣薄薄一层。再前方,左边的空地是港口一处废弃集装箱集散点,蓝色橙色的铁皮壳子覆满灰尘,已经看不出箱体上原来的字迹,角落还有几辆报废汽车,玻璃全碎了,车门有的已被拾荒者拆走,有的摇摇欲坠,还有些生锈零件,歪歪扭扭横在地上。

 

一护将附近作为秘密据点;此地人迹罕至,且他负责处理进出生意,在港口||活动多,轨迹不会遭人怀疑。往常他会在海关处下车,步行走到这里。

 

车停在树荫下,浦原喜助转过头,摘下帽子,捋了捋翘起来的刘海。

 

“黑崎先生,这次的状况我会协助你解决,不过,我觉得,”他顿了下,“似乎还有些别的问题,是我帮不上忙的。”

 

一护没懂,“什么?”

 

“这个嘛,”浦原意有所指,“这个比较难说。”

 

“那就别说了,”一护边说边拉开车门,最||后嘱咐,“浦原先生,有关蓝染身边的两个人,还有他近期新开展合作的德国帮派,请务必留意。”

 

“这个放心。”浦原说,“我同外事科协调,有情况会马上沟通。”

 

一护点头,四下打量一圈,迈下车,他刚要往前走,身后人又叫住他。

 

浦原喜助举起帽子,冲他挥了挥,突然,咧开一个笑脸。

 

“对了,黑崎先生,您需要预约心理医生吗?”

 

 

*

黑崎一护拒绝了浦原去看心理医生的建议,他自认压力虽大,没到要看病的程度,况且,心理压力的解除是来自于净化,而净化是需要供认的。

 

但他不能说——不可能说。

 

他掀开集装箱门板,矮身走进去,又轻轻将门掩上。

 

隔间密不透风,弥漫汽油和铁锈味道,四壁悬挂米棕色细绳,正中一张破桌子,桌上一盏椰子油灯,漂浮着一条细细的灯芯。

 

一护走上前,拿起油灯,小心将灯芯拨正,掏出打火机将灯点燃,火苗倏然亮起跃动,发出哔嘶哔嘶的声响,灯火将人影拉得很长。

 

他弯下腰,掀起脚下一片活动铁板,里面是一个箱子:文件、证据、线索、地图和其他资料。最关键的内容已经对接过,但他情愿佐证更为清晰,这是刑事的风格——他最开始想去的是刑事部:有人犯罪,就去搜寻线索,线索成立,就将犯罪者抓起来,以现场为切入点,破案、逮捕、结案,就这么简单——但公||安的行事风格却不是这样,抓捕或保护具体的某些人不是主要任务,他们需要维护稳定……更大的稳定。

 

现代法律秉承疑罪从无的根本,作乱者总有多种办法逃出生天:栽赃嫁祸,金蝉脱壳,化整为零……所以必须深入,不断深入,比罪||犯自己更了解他们,在危机发生前就预判,无论用任何手段都要达成目的。

 

法不可知则威不可测。

 

这感觉像在水底潜行,只能与暗流同游。他不是摩西,不可能分开海水前进。

 

一护叹气,从箱子最||底部抽出来一个笔记本,本子很厚,因杂有各类夹页被撑得近乎合不上,翻开来,内有笔记、算式、地图、架构图,或各类剪裁信息和照片,被用不同符号标注连接,密密麻麻,事无巨细,像一张蛛网。

 

他翻到新一页,试图整理思路,将此次外出重||点信息记录下来,拿起的笔却迟迟没有落下。

 

笔墨在白纸晕开,他盯着不断扩大的黑洞洞的一点,手指无意识攥着纸角,逐渐收紧。

 

“哔嘶——”

 

突然,火苗委顿,室内暗下去,一护回神,前倾身子,试图将灯芯拨正,因这动作,笔记本歪斜,一张照片掉出来。

 

一护蹲下去捡,看清照片的刹那,动作顿住,瞳孔猛地缩小。

 

……那是一张微型相机偷||拍的人像照片,焦没对好,模糊一片,唯有眼睛蓝到令人心惊。

 

照片上的人白色开衫和绸裤,黑色靴子,一手放在桌上,手边一杯红色的酒,另一只胳膊肘撑在桌沿,拎着酒瓶,肌肉紧绷,浑身是伤,指骨有鲜红血印,显然经历过一场火并。

 

那是两年前,“豹王”初到本地,崭露头角,警方本以为是外国帮派来此寻生意,多加管制即可,直到有线索显示他和蓝染有联系,那之后,任务被迅速移交至警备局,升为一级特情,这张照片就是那时转递到黑崎一护手里。

 

照片上的蓝发男人有张天生的犯罪分子的脸,自负、暴虐、跋扈。他拎着一瓶酒,瓶身深红,标签淡黄,看不清具体字符,只能勉强能辨认出图标。一护比对许久才判断出其确切牌子,是家西班牙本土酒庄,他于是猜测“豹王”或许来自西班牙——与线人外报一致,死||刑犯蓝染惣右介潜逃南欧,下落不明。

 

一护蹲在地上,久久看着那张照片。而后,他扶着桌子站起身,只觉眼前发黑,天旋地转。

 

他仰起头,等眩晕过去,打开箱子,拿出一瓶酒:贝加西西里亚尤尼科葡萄酒。与照片上的人手里是同一种。

 

酒是两年前从网上买的,贩售页面如此介绍:进口货物,西班牙葡萄酿造,风味丰富,可品尝到樱桃、石榴、烟草和香料香气。

 

他没尝出任何风味;一护那时不会喝酒,现在也不会,喝了一口就扔回杂物堆。时至今日才再次取出。

 

木塞没塞紧,被轻易拔开,一护接着闻到浓稠酸气:此地近海,阴冷潮湿,且保管不善,棕红液体早就变质,晃动瓶身时能看到一片泥泞。

 

他默默看着那瓶酒,仰头喝了下去。

 

……仍旧没有尝出任何风味,味道只有一种:苦。

 

是苦的。

 

-tbc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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